桐城民歌的南调与北腔 作者 潘爱娅

民歌民谣，是劳动人民的口头歌曲，是源于民间自发的口头创作。劳动人民在封建社会和旧中国是被人瞧不起的，他们所创作的歌曲也遭受着同样的命运。所以，民歌在历史上少有文字记载。民歌的流传，基本上都是靠劳动人民在劳动期间口口相传，代代相传。

尽管民歌在旧中国的处境艰难，但通过劳动人民几千年来不屈不挠的精神，让民歌这一乡土文化能够延续了下来。她所反映的一切生活实践和历史资料，也成为了当代文化艺术珍品。

每个民族每个地区，就是靠着各个不同风格的民歌，反映着本地的特有历史。他们用词曲，用乡土俚语，将民俗情趣和文化传统在本土世代传颂，逐渐形成了有本地特色的民歌。

桐城的民间歌谣，也如全国各地一样，有着非常丰富的地方特色。她将本地区的泥土和生命气息，上下几千年的历史，风俗，人文，时政等等，以朴实、幽默、诙谐的形式表达展现与世。经过时代的更迭，在流传中不断的凝练与升华，传至近代，已成了桐城文化宝库中不可多得的瑰宝。

在同一县域里的山歌民谣，道理上来说，应该是没有什么差异的。然而，如果听过了桐城北乡大关镇的民歌，再来听桐城南乡练潭一带的民歌，就会感觉到有着明显的差异，最主要的区别是在曲调上。

单说《花手巾》这首民歌，在桐城民间，东南西北四乡的老年人几乎都会唱，词字基本上也差不多。在北乡，老乡们唱时全部都是用的长腔。他们一开口就用高亢嘹亮的声音来表达：

“一阵日头哎.........！一阵阴呃........！

把郎晒得哎.......！汗直淋呃.........！。

妹子看了哎.......！心不忍呃.......！

送郎一条哎.........！花手巾呃........！。

手巾送给哎.........！郎揩汗呃........！

给郎揩汗哎.........！带遮阴呃........！”

音节单纯优美，质朴中带有深沉和严峻。听后给人的感觉是曲调高远修长，格调深沉婉转，似有种东西要从内心向外喷发的感受，歌声里透出的是一种力感。

而在桐城南乡的练潭一带，同一首《花手巾》，曲调风格就完全不同了。

无论姑娘还是小伙子，他们是插田还是耘草，似乎是不思索不用力的张口就来：

“一阵嘞！日头哎！一阵阴嘞哎！”

把郎晒得汗直淋啰！汗直淋啰呃！

妹子哎！看着哎！心啦不忍啰呃！

妹子看着心不忍啰！哎哎哟！心不忍啰呃！

送郎嘞！一条哎！ 花手巾啰呃！

手巾送给郎揩汗啰！郎揩汗啰呃！

给郎哎！抹汗哎！带遮阴啰呃！

给郎抹汗带遮阴啰！哎哎哟！带遮阴啰呃！

听过了北乡的民歌，再听南乡的民歌小调后，会有种不一样的味道。在南乡的音乐形象里，虽少了北乡民歌的那种婉转，深沉，优美，却多出了鲜明生动。活泼灵动的旋律会马上把人的情绪调动起来，让人有种轻松愉快的感受。桐城练潭的民歌小调，大多接近江南民歌的风格。因为毗邻长江水域，与江南百姓来往密切，具形成了自成一格的风情风味。

南乡民歌的语句短促，咬字细巧柔和，唱时助语较多。曲调绝大部分都是欢快明亮的。乡民们在劳动时唱起山歌来，是一首接着一首，调子很少相同。山歌的言词，基本上都以爱情为主题，也少有对家庭及各方面的怨恨词曲。这或许与南乡的山青水秀，和人们求生存的较便利有关吧！

像《鲤鱼小调》这样的小曲，词少，曲调极其欢快，在劳动中能给人助兴，年轻人最是喜欢。这边小伙子一张口：

“小小鲤鱼红呀么红花鳃，

练潭游到罗呀么罗岭来。

冲破金丝网那么嘿！

绕过钓鱼台那么嘿！

不为妹妹我呀我不来。”

这边刚唱完，那边姑娘们马上一首《洗菜薹》就接了上来：

“姐在吔！河边嘞！洗吔菜薹哟！

郎在河里撑竹排哟！撑呀么撑竹排哟！

郎在吔！河边嘞！打姐水哟呃！

姐把菜薹扔郎怀哟！扔呀么扔郎怀哟！

撑排的大哥哎！你呀上来哟！

你要爱我就上岸来哟！

哎哎子哟！上呀么上岸来哟”

像这样的山歌小调，在南乡人们的田间地头和街头巷尾，只要有人的地方，都能听到这些快乐的歌声。

桐城北乡大关民歌手查月华、江守本夫妇所唱的民歌，大部分都如叙事长诗般，绵长，悠远，曲调悠扬，像是在“放情长言”的深情表述。就说一首《报花名》吧！在练潭一带，姑娘们很快就用短促的曲调把花名报完。而在查月华、江守本两位老人的歌声里，透出的是另一番情调。

“真月里呃........什么花哎......人人......爱戴哎......，

是何人呃.......手挽手哎........同往........学来哎.......。

二月里呃........什么花哎........披头........散发哎.......，

是何人呃........打钢刀哎........削发.........修行哎    。”

这样的长腔，能给人一种心灵上的抚慰，急躁的性子会慢慢的随着歌声温软下来。

北乡的民歌曲调高亢，绵长，悠扬。歌词里少有助词衬字。曲调是两句一个重复，反复如此。几十句以及上百句的歌词，腔调基本不变。唱歌人似是用歌声在慢悠悠的叙述史诗，听歌人似是在史诗中慢悠悠的获取历史知识。

南乡的民歌，或许是受了小河流水的浸润，青山翠绿的渲染。曲调总是那么欢快，短促，清丽，跳动性极大。歌词中也被嵌入了很多像“咿呀子哟！哎哎哟！”等衬语，并且唱时还有很多复句，不少音调跟黄梅戏的曲子有些相同。

南乡人把唱山歌说成是唱小调。“拍大腿，唱小调，也有棉花也有稻。”就是奶奶哄孙子时，常挂在嘴上的儿歌。

桐城有着秀丽的山川，悠久的历史，有着深厚的文化底蕴，故被誉为文都。无论是南乡的小调还是北乡的长腔，都是勤劳的桐城人们孕育出的灿烂文化，都是开放在桐城这方土地上的美丽奇葩。

在这片文化厚土上，桐城民歌，这一带着泥土芬芳的民间艺术，经过各方的努力，必将会焕发出勃勃生机。